RodVader

再大力一些，或許這一切就會早一點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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擁有茂密的枝葉曾令我引以為傲，
我這豐裕的樹蔭下記錄了數以千計的行人足跡。
大熱天，大家來這乘涼；
下雨來，大家在這躲雨。
心情好，來這嬉戲玩鬧；
難過時，在這互訴心事。
這裡的確充滿了許多回憶，
無論是我，或是在這休息的人們。

人們來了，走了。
又來了，又走了。
泰半時間，我空在這裡環顧四週，
看著太陽與月亮日復一日的追逐。

十年前的某一個月，
老天爺不知是怎麼搞的，
每天拚了命似地下雨。
有時綿綿細雨，有時風雨交加；
看似曙光乍現，卻又烏雲密佈。

在這個陰晴不定的月份中，
Garland總是會跑來我這裡躲雨。
我有好幾雙手臂，我總會在Garland來躲雨時，
盡我所有可能地將手臂們張開遮雨，
用我的背擋住狂風之侵襲。

Garland很喜歡在我這裡躲雨，
因為在這裡躲雨，他可以遠離風吹雨打，
他彷佛活在一個暫時與世隔絕的桃花源。

雨勢一停，他轉過身來，輕聲向我告別。
然後下次下雨時，他又會再來我這避雨。

有天他才剛離開我這裡不久，
就在路上遇到午後雷陣雨。
他開始想：
為什麼不在離開時跟我借一枝長滿樹葉的樹枝呢？
這麼一來，即使離開我，在路上遇到下雨也不用擔心。
於是他跟我說了這個要求。
我答應了他，我讓他折了我身上一枝最茂密的樹枝。
他很興高彩烈地抱著我的手臂離開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，摸著正在淌血的右手。
樹也是有血的，只是大家看不到罷了。
樹也是會痛的，只是我無法發出聲音。

一個星期後，Garland又跟我要一枝樹枝，
因為上星期那樹枝在缺乏水份下已經乾涸。
好…你帶走吧。

再過一個星期。
好…你帶走吧。

你帶走吧。

你帶走吧。

兩個月後，我柴瘦體傷。
失去的手臂尚未長出新枝，
也缺乏療傷措施，
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血從手臂流遍全身。

後來，Garland發現我再也無法給他樹枝遮雨了。
於是我就不曾再看到他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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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個月跟十年前真像，
老天再次玩弄著他複雜卻不精緻的大玩具。
這個雨彷佛永遠不會有停止的一天。

Drew為了躲雨來到我這裡。

這十年中，雖然沒有人照顧我那些傷口，
但我自己在黑夜裡偷偷懇求上帝的憐憫，
讓我在那寒冬中，能長出些新枝葉禦寒。
我花了好多年的時間在禱告、在等待、在痛苦、在掙扎，
終算長出了一些新的枝葉。
雖然新枝不多，無法跟十年前相提並論，
但這至少是個新希望，一個讓我繼續生存的希望。

Drew同樣也是來躲雨，
不同的是，他不用問我就直接折斷了我的手臂，
帶走了我的右手去遮雨。
Drew是個非常獨特的小孩，
在他的眼中，每個人都是Drew，每樣東西也都是Drew。
他記性沒有很好，
他甚至不記得他到底折了我多少樹枝回去，
更別提他知道每折一枝樹枝時，其對我的傷害會有多大。
不過這也是正常的，他不曾仔細看過我這個路旁的野樹，
也沒有必要，不是嗎？
下雨，躲雨。
雨停，走人。

我一想到要花好幾年的時間才能再長出新枝就心力交瘁。
甚至，我一直在懷疑，這一次我就能長出新樹枝嗎？
我放棄了希望。
我放棄了生存。
我消極的過著每一天。
不是因為樹枝被折斷的疼痛，
而是苦思何必要努力長出樹枝來讓路人來折斷呢？
這種生活的意義在哪？

我對流血的傷口越來越不在乎，
我放任著它在我身上隱隱作痛。
後來，我體力一點一滴的流失，
我幾乎就快要昏厥倒下。

Drew有一天跟他朋友Lowe路過我這，
Lowe驚訝地發現我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。
Lowe對Drew說：「天阿！才幾個月沒看到這顆樹，
這顆樹居然就快要棝死了！」
Drew不屑的說：「這顆樹真是沒有用！才折個幾支樹枝就傷成這樣，
虧它的樹幹這麼厚，看來只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。」
Lowe：「你有折它的樹枝？」
Drew：「會怎樣嗎？又不會怎樣。」
Lowe：「這不是在傷害它嗎？」
Drew：「還好吧，是他自己不夠堅強，干我什麼事？」
Lowe：「......」
Drew：「好吧，頂多我幫它個一把，我把他扶正，仁至義盡了吧？」

Drew說完後，慵懶地在地上撿了根鐵棒，
在我傾斜、就快倒下的左側猛力一敲，
「Bon!」。
他以為這麼一敲，就可以把我扶正。

敲一下還沒有正，就再敲第二下，
「Bon!」！
敲第二下又沒有正，再敲第三下。
「BON!」！
他越敲越沒有耐心，索性卯起全身的力氣敲了下去。
「BON!!!」「BON!!!」「BON!!!」！

這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嗎？這幾下真達到效果了，
我左傾的身軀不但不再左傾，甚至被敲成了右傾。
Drew說：「你是在折磨我嗎？」
說完換到我身體右側，繼續往我身上用力敲下…
「BON!!!」！
「BON!」！
「Bon!」。
「Bon!」…